陈远的恢复是一个缓慢而细致的过程如同早春冰雪的消融悄无声息却又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变化。
他不再被困于病房那一方天地开始更多地融入基地的日常运转以一种新的视角审视这片他亲手建立的领土。
清晨当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苏婉儿便会推着轮椅带陈远来到训练场边缘。
晨雾尚未散尽场上已是呼喝震天。
赵刚如同复苏的猛虎虽然动作间还能看出一丝重伤初愈的凝滞但那股彪悍的气势更胜往昔。
他不再仅仅依赖【力量爆发】的蛮力而是开始有意识地锤炼技巧甚至向孙晓雪请教发力与呼吸的配合。
“腰沉!肩松!力从地起!你们这群软脚虾没吃饭吗!”赵刚的吼声回荡在操场上新老守卫们在他的鞭策下咬牙坚持。
偶尔有目光瞥到场边轮椅上的陈远那眼神中除了往日的敬畏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目睹英雄跌落凡尘后又顽强爬起的触动。
陈远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
他能看出赵刚训练中刻意保留的余地那是兄弟们心照不宣的体贴。
他放在毛毯下的手微微攥紧又缓缓松开。
急不得。
上午他会去工业区。
李德林仿佛老树逢春带着工匠们将基地的防御工事升级了一遍又一遍。
敲打声、焊接声、能量核心的嗡鸣声交织成一曲工业交响乐。
看到陈远过来李德林会放下手中的活计用沾满油污的手比划着讲解新加固的装甲层或是新型能量回路的优化。
“远哥你看这儿用了你带回来的那种石头粉掺和进去抗能量冲击的效果好了三成不止!”李德林嗓门洪亮脸上带着工匠特有的自豪。
陈远仔细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他能感觉到自己虽然暂时无法参与具体研发但这份关注与理解本身就是对李德林他们最大的支持。
午后若精神尚可苏婉儿会推着他在生活区慢慢行走。
基地的人口增加了难免多了些烟火气。
孩子们在修复好的空地上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冲淡了废土常年笼罩的绝望。
王丽的女儿妞妞已经会奶声奶气地叫“苏阿姨”和“陈叔叔”偶尔还会献宝似的捧来农场里新结出的小番茄。
他们也会路过贡献点兑换处。
那里总是排着队居民们用劳动换取食物、日用品或者积攒着那遥不可及的强化药剂份额。
看到陈远人们会自发地让开一条路投来尊敬的目光却不再像过去那样带着距离感的仰望反而多了几分亲近。
有人会壮着胆子问候一句“首领好”陈远则会微微颔首回应。
这种平淡的互动让他感觉自己真正扎根于这片土地。
李明依旧神出鬼没大部分时间泡在实验室。
但他偶尔会抱着一叠数据板风风火火地找到正在晒太阳的陈远语速极快地汇报最新进展或是就某个技术难题征询意见。
陈远发现自己虽然精神力受损但前世记忆和系统赋予的知识底蕴仍在往往能给出一些关键性的点拨让李明茅塞顿开又匆匆离去。
这种思维层面的碰撞让陈远感觉自己并非全然无用。
最让陈远触动的是孙晓雪。
她的话更少了但行动却愈发沉静有力。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狙击手开始系统地训练侦查小队将她的【动态视觉】经验和战场生存技巧倾囊相授。
傍晚时分她常会独自来到陈远休息的地方也不多话只是默默放下一些东西——有时是基地外围采摘的、能安神助眠的草药有时是她亲手打磨的、更符合人体工学的箭矢有时只是一壶烧好的热水。
陈远能感受到她沉默下的关切与愧疚。
在一次孙晓雪放下草药准备离开时他开口叫住了她。
“晓雪。
” 孙晓雪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那不是你的错。
”陈远的声音很平静“面对那种东西谁也无法做得更好。
你和大家都做得很好。
” 孙晓雪的背影微微僵硬了一下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快步离开。
但从那以后她眉宇间那化不开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一些。
夜幕降临苏婉儿会陪着陈远在指挥中心的露台上看星星。
废土的夜空格外清澈繁星如尘洒下清冷的光辉。
“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只觉得这片天又高又冷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远望着星空轻声说道。
“现在呢?”苏婉儿问。
“现在……”陈远顿了顿感受着身上毛毯传来的暖意还有身边人平稳的呼吸“现在觉得有你们在这片天也没那么高了。
”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苏婉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一心复仇、追求力量的独行者他的根须已经深深扎进了这片土地与这里的人、这里的事紧密相连。
他的强大不再仅仅源于自身更源于这份羁绊与责任。
他的精神力恢复依旧缓慢识海中的裂痕需要水磨工夫去弥合。
但他不再焦虑。
每日看着基地的运转感受着众人的努力本身就是一种最好的疗愈。
他拾起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那份与这片废土、与这群人共度时艰的“人间烟火”心。
轮椅的轱辘缓缓碾过平整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融入基地夜晚的各种声音里和谐而安宁。
陈远知道当他能够再次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立在这片土地上时他将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更加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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