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是孙妙容。
天牢最深处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血腥与霉味。
孙妙容穿着囚服头发散乱曾经眼中的自负与傲慢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取代。
她以为沈知微是来逼问她赵三的下落或是审讯投毒的细节。
然而沈知微只是将一张薄纸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这是什么?”孙妙容声音嘶哑。
“三十年前柳村大疫官府登记在册的三百一十二名亡者。
我派人誊抄了一份。
”沈知微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只是好奇你的师父当年那位被奉为神明的活菩萨在点燃那场‘净化’大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烧掉的不仅仅是三百多具可能还有救的躯体。
” 孙妙容的瞳孔猛地一缩。
沈知微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锐利如刀:“她烧掉的是这些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因何而病是否还有救治机会的——权利。
她用一把火将所有可能的‘人祸’都变成了不可违逆的‘天罚’。
” “胡说!”孙妙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当时疫病凶猛无人能近!师父是为了阻止疫气扩散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你懂什么!当时的情况连打开棺材看看都是奢望!” “那就永远不知道。
”沈知微冷酷地打断了她“永远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因为接触了病人而染病还是因为喝了同一口被污染的井水。
永远不知道他们死于所谓的‘天罚’还是死于一场本可以被控制的、由井水污染引起的急性肠道传染病。
”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展开里面是一小撮暗褐色的粉末正是从废井陶片上刮下的沉淀物。
“这是从浣衣局废井里打捞上来的毒物残渣经过化验它的成分与引爆这次宫中‘瘟疫’的毒药同根同源。
”沈知微将那撮粉末推到孙妙容眼前一字一句如重锤敲击“现在有人在宫里原封不动地重演你师父三十年前做过的事。
孙妙容你以为你是帮凶其实你和那些宫女一样都只是祭品。
” 孙妙容死死盯着那撮粉末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引以为傲的传承她坚信不疑的信仰在这一刻被沈知微用冰冷的证据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是夜禁军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京郊的慈安庵。
谢玄一身玄色飞鱼服亲率东厂番役如鬼魅般潜入。
他没有理会前院诵经的尼姑而是径直走向了后山那间用以存放香火杂物的地窖。
地窖的门锁被轻易撬开一股混杂着药材和腐朽气味的阴风扑面而来。
火把照亮之下眼前的景象让身经百战的番役都倒吸一口凉气。
地窖深处并非想象中的金银或违禁品而是堆积如山的——老鼠干尸。
旁边是一包包用油纸裹好的砒霜以及一叠叠刻印着“涤秽驱邪”字样的符纸模板。
但最让谢玄眸光一凝的是在一个上锁的紫檀木盒中发现的一本册子。
《历年宫疫处置备忘录》。
册子用蝇头小楷详细记录了近二十年来每一次宫中“疫病”的操作流程。
从如何通过污染水源制造“可控的发病人数”到如何选择“焚尸的时机”以制造最大恐慌再到事后如何编写“舆论引导话术”将罪责归于“天谴”或“外邪入侵”。
这根本不是什么阴谋这是一套冰冷、严密、可复制的“瘟疫管理流程”。
谢玄合上册子将其封入一个玄铁漆匣。
当夜他未着官服只身提匣直入乾清宫。
面对烛火下脸色阴沉的皇帝他没有多言只将漆匣呈上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此物所记骇人听闻。
陛下若不信可问问那位活着走出疫区的姑娘天罚与人祸究竟隔着几具枉死的尸体。
” 几乎在同一时间焚尸所那个沉默寡言的老火者阿乙竟主动找到了程怀仁说有要事求见沈掌医。
在掌医司的灯下这个一辈子与死人打交道的老者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件东西。
“沈大人……三十年前柳村那场大火小的……小的当年也去了。
”他声音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从喉咙里剐出来“小的奉命清理现场祠堂里根本没有明火烧过的痕迹倒是在墙角挖出了十几具烂透了的死老鼠……那时候小的不懂只当是脏东西……” 他说着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枚已经氧化发黑的铜牌上面模糊刻着几个字——内务省·净秽司。
正是当年淑太妃借皇帝之名临时设立全权负责“处理疫区”的机构印章。
如今这把打开了三十年前真相的锈蚀钥匙静静地躺在了沈知微的案头。
风暴的中心凤仪宫依旧平静。
而外围早已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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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接生婆掌中宫尺第91章 谁在替天行道来源 http://www.foxuem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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