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鼻绳垂在地上沾了泥一滴水从绳尖落下砸进犁沟洇开一圈深色。
陈麦穗把牛牵回栏里没回头。
赵石柱还站在地头鹿皮囊沉在手里像块烧不化的铁。
她拍了拍牛背顺手从槽边抓了把干草塞进囊口遮住那角焦黑羊皮。
天快黑了冬至的饭香从各家灶上飘出来她这才觉出袖口的湿土贴着胳膊冷得贴肉。
她走回家推门时带进一股风灶膛里的火苗歪了一下。
她没点灯伸手去摸陶碗——指尖碰到了布。
粗布结结实实一团搁在灶台最里角像是被人特意塞进去的。
她顿了顿吹亮火种火光照出布包边缘的暗红。
她解开绳子布一摊开半块焦黑的粟米饼滚进掌心。
她呼吸没停也没抖。
这饼她认得。
十四年前在山沟里饿得啃树皮时有个老妇塞过她一块焦得像炭却香得她整夜睡不着。
后来她在阿禾床头也见过一块装在木匣里谁也不准碰。
布包底下压着一片麻布上面三个字用血写的:救囡囡。
字歪得厉害像是写的人手抖得控不住力可每一笔都往肉里凿。
她把饼翻过来背面有道刮痕极浅却是她教囡囡刻名字时用的斜刀法。
她把饼攥紧指缝里渗出黑渣混着一点湿红不知是陈血还是焦屑。
她把东西重新包好塞进鹿皮囊转身出门。
雪已经下了半日院里积了三寸踩上去咯吱响。
她走到墙根蹲下手指顺着雪面划过。
三行马蹄印自北墙外翻进来蹄距宽印子深马背明显负着重物。
她伸手量了量左蹄比右蹄深半寸是左前腿有旧伤的走法。
她认得这步子——去年秋收时匈奴商队路过领头那匹青鬃马就是这般跛着走的。
她站起身朝村口走去。
赵石柱正从自家院里冲出来手里提着戈草鞋都没穿全。
他看见她脚步一顿:“你灶台上那包……是囡囡的?” 她没答只问:“昨夜巡更可听见马声?” “二更天守夜人说像有马嘶可雪太大以为是风。
” 她点头继续往前走。
赵石柱追上来:“我带人追。
” “山道封了。
” “我走小路。
” “小路塌了。
” “那你就在这等?” 她停下看着他:“等什么?等她自己走回来?” 赵石柱噎住。
她抬手指向北坡:“蹄印往北地去三匹马一匹驮人。
他们不敢走官道必走断崖沟。
那地方雪厚马走不快。
现在追三天能赶上。
” “里正不让出村!” 她没再说话转身往自家走。
赵石柱跟在后面声音压低:“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
” “那你还……” “我知道的是”她回头眼神平得像晒场上的灰“有人把饼和血书塞我灶台不是为了吓我是为了让我追。
他们不怕我知道怕我晚知道。
” 赵石柱没再问。
她回屋掀开炕席从底下抽出一个油布包。
打开是一束干草灰绿色叶片细长捆扎的红绳打了三个死结。
她解开一个草香立刻散出来有点像松针又带点苦味。
她把草放进鹿皮囊又摸出炭笔和一块陶片。
陶片背面原本记着冬播的行距和墒情她拿炭笔在空白处划了三道线标上“北风”“雪厚三寸”“断崖沟”。
又在角落画了个符号——七点围成一圈中间一道螺旋像是谁用棍子在泥地上随手划的。
她把陶片塞进囊里顺手把血书扔进灶膛。
火苗一跳纸边卷黑她拿火钳拨了拨灰烬落下混进灶角那堆草木灰里。
这灰她留着准备开春撒在盐田边上防虫。
赵石柱站在门口看着她收拾东西:“你要走?” “不走。
” “那你……” “准备走的人。
” 他盯着她手腕上的艾草绳结打得比前几日紧勒得皮肤发红。
他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她把鹿皮囊往肩上一挎走出门。
雪还在下她没打伞也没披蓑衣径直去了阿禾家。
门开了一条缝阿禾探出头看见她立刻让她进来。
屋里没点灯但桌上摆着一把匕首刀刃朝外。
阿禾没问只低声说:“我听见马蹄了。
” 陈麦穗把油布包放在桌上解开露出那束迷迭香。
阿禾伸手摸了摸草叶又闻了闻:“徐鹤给的?” “临走前塞我手里。
” “他说过这草烧了马闻了会乱蹄认不得路。
” “现在我们要它认得路。
” 阿禾抬头:“你要用它引马?” “不引马引人。
” 阿禾沉默片刻从床下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里面是几块干粮、一卷皮绳、一把小刀。
她把东西倒出来腾空箱子又从墙上取下一张旧皮图抖了抖铺在桌上。
“这是北地三道沟的走法我去年画的。
断崖沟最险可有条暗道通到河谷。
马走不了人能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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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在大秦种田养家第23章 冬至家宴夜血书现惊变来源 http://www.foxuem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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